青山红房子:挽不住的旧时光

在红房子长大的孩子们极好划分,父母不是“一冶”便是“武钢”,都操着一口由南腔北调揉合成的一口青山“弯管子”普通话。打小“兄弟单位”的子弟们都听过一个传说:这片红彤彤的房子是苏联人设计的,从空中俯瞰,排成一个巨大的“囍”字,喜欢收藏“红双囍”烟盒的伢们尤其愿意相信这个版本。听着这些话长大的孩子,都已为人父母。

1956年,为了能让首批武钢建设者安居乐业,一批苏联专家应邀来到青山蒋家墩的一片棉花地上,为了迎合中国人的喜好,将若干个由三层红楼组成的四合院排成了一个巨大的“囍”字。

聪明的一冶人对“苏联”专家的“好意”心领神会,在布尔什维克的思维方式里又不失时机地加入了中国传统意韵。红墙、红瓦、红窗户,三层、尖顶、大烟囱,祥云纹饰、内嵌阳台、弧形装饰线,这种对建筑运用得心应手的智慧在两年后水到渠成,成就了蒋家墩五街到十一街的一片红海,青山人亲切地称呼她们为“红房子”。

几栋房子围成一圈,院落和院落之间又互相勾连,每12栋“红房子”为一个组团,中央是绿化带,分布有学校、幼儿园。四合院式样的三层小楼将一片大绿地合围,楼间距不仅仅是“宽”而称得上“遥远”。封闭方正的绿地是游戏的天堂,不用躲闪来往的车辆,孩子们的动向“看得到也听得着”,饭好了,大人一探头,扯一嗓子,伢们就“跳着胯子往屋里跑”。

在红房子里,无论走到哪里,大家似乎都奇妙地认识,一个上万人的大厂,彼此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“六个人必相识”的理论,在这里应该能缩减成两个或者更直接。这样一个红色大家庭,即便是段婆婆她们退休已经三十多年了,武钢还在组织这些老人一起吃中秋饭,过重阳节……“五百桌的中秋宴”,吃的是热闹的味道,是人情的味道。婆婆们很享受大厂带来的关怀,福利房、退休金、或者只是一瓶盐汽水,这是武钢的味道。

很多离开红房子的孩子依然还在想念着盐汽水这咸咸的味道。对孩子们来说,这不但是一个解渴的过程,更是一曲享受的华章。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喜好,或者用吸管慢慢地吮吸;或者倒在爷爷的酒杯里细细地品尝;抑或晃荡出柔白的泡沫在嘴唇上摩梭。但是很少有人大口直灌,因为这些都是些稀罕东西,外面来了亲戚才会打开一瓶,“您家尝哈子,这是我们厂发的盐汽水。”一瓶看似豪爽简单的汽水,其实内在精致骄傲。

宽敞的绿地环境,稳定的国企氛围,不经意间把红房子人打造得通体舒泰,恬淡从容。

这里没有阳台,但是不妨碍人们养花,每一家的窗台都如此娇艳;这里没有豪装,并不妨碍家人和睦,亲人和邻居都“要的不多”;这里更没有会所,但是并不妨碍他们运动、欢乐……

时间,在这里仿佛慢着半拍……

走进这片静地,好似穿越到另一个年代,这些老区居民“大隐于市”,生活于现代繁华之外的另一个空间,他们在此自接地气,惬意人生。

微凉的清晨依旧,温暖的夕暮依旧,红房子和摇椅上的人却已经老去。

大雨时滴答绵长的眼泪,暮光中断壁斑驳的伤痕……“武汉最好的房子”无奈中陷入着“拆留”两难的尴尬境地。

然而这“拆”与“留”并不是简单的选择题。

十街也已经在前几年被拆掉了。很多老熟人搬进了高耸入云的新小区——清扬十街。吴婆婆去了朋友的还建房里“赶情”,“之前我还挺羡慕他们的,去了就不觉得了,房子不舒服”。婆婆觉得小区连棵大树都没有,70多平的房子比自家的看起来小了许多,憋屈。

十街的老邻居在22楼的阳台上终于俯瞰到了那个传说中大大的“囍”字,只是独缺了自家这半,没了十街的囍字,残缺寂寞。

“红房子那是武钢发展的见证,也是武汉这座现代化大都市里一段难以忘怀的历史。”著名画家,“青山伢”肖丰觉得红房子是历史这位画家的杰作。

“这房子太老了,真是不能住了。”外墙风化、线路老化、抗震能力差,这些硬伤又让老居民们情难以堪。

拆?是承载武汉红色记忆的历史建筑;留?是超龄服役,严重老化的“竹心”房屋。青山“红房子”面临命运抉择。“危楼”抑或是“传奇”,在保护历史文脉和开发利用土地上,红房子前所未有地渴望一招两方兼顾的妙棋。

青山区政府已经把红房子列为滨江商务区最大的卖点,“红钢城片八,九街坊和红卫片五、六街坊局部,总面积586亩,房屋建筑约20万平方米的‘红房子’将划为保护对象”。 一冶大院的红房子已经腾空,只留下空空的老宅和爬满墙壁的绿藤,不知道何去何从……这些都似乎意味着一部分红房子“不拆了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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